嘴角破了口子,脸也始终着。陈常勇刚拿巾按在他的口,陈莺忽然紧张地捧住他的手腕,手指按在他的手背上,细微地发着抖。
陈常勇停下动作,看向陈莺,陈莺也抬看向他,紧紧并拢,双手挡在前,背微微弓着,是一个保护自己的姿态。
“不要摸。”陈莺说,“不舒服。”
陈常勇拂开他垂落在肩膀的发,手上握着巾,说:“要干净,然后上药。不然伤口会感染。”
陈莺却还是摇摇,声音轻而弱,“不要。”
陈常勇没有勉强他,只把巾放到他手上,“那你自己干净,上药,我去给你拿衣服。”
陈莺接过巾,陈常勇就起去屋里给他拿衣服。他翻出干净的内和睡衣,放到陈莺手边,又回去铺床。陈莺慢慢把自己干净,用棉签蘸了药水涂在伤口上。他上细碎的伤很多,陈莺弯腰不方便,上的他自己不到。陈常勇在里屋静静看了一会儿,走出来先把内和睡衣给他穿上,然后接过棉签,给他涂脚上的伤口。
陈莺茫然看着陈常勇半跪在自己面前,捧着自己的脚上药。他看着看着,眼眶就忽然泛了红。
“爸爸。”陈莺叫了一声。
陈常勇停下动作,抬看他。
“我觉得恶心。”陈莺看着陈常勇,眼睛里聚起水雾,纤长的睫在灯光里落下默然的阴影,“想吐。”
陈常勇就放下棉签,把他抱到厨房里,让他站在水槽前,说:“想吐就吐出来。”
陈莺扶着水槽,手指没力气地着瓷砖边缘,细瘦的哆嗦半天,低在水槽里吐了起来。
他难受得厉害,胃连着腔都在翻,到后来吐得只剩下胃水。陈常勇就站在他的边,一直到陈莺吐得手脚虚站不住,才把人抱起来,抱回里屋,放在床上,拿被子盖着他的。
陈常勇着陈莺手腕内侧脉搏,问他:“好些没有。”
陈莺苍白着脸坐在床上,说:“想喝水。”
陈常勇又回到厨房倒水,从冰箱冰柜里取出冰块倒在盆里,拿了两条巾在里面浸了水,拧干,然后回到床边,把水递给陈莺,把陈莺红的脚踝用巾裹住,另一条敷在陈莺的脸颊上。
他按着巾,始终沉默坐在床边。陈莺看向他,他却低看着陈莺的手臂,没什么表情,既没有很悲痛,也没有充满恨意,好像之前那个接连杀了四个人的不是他,而是住在他里的另一个灵魂。
陈莺从床上跪起,陈常勇就扶着他。陈莺跪坐到陈常勇边,拿给自己敷脸的巾陈常勇脸上的血,血有些厚,陈莺用了点力气才干净,然后把巾放到一边,用棉签沾了药水,轻轻抹在陈常勇额的伤口上。
上完药后,陈莺抚摸着陈常勇的脸,仰看着他,小声说:“背上也让我看看。”
陈常勇便脱下汗衫,侧过安静坐在床边。陈莺看到他的背上都是淤痕。老徐十多年如一日的在猪肉摊前剁肉砍骨,臂力比常人大,打陈常勇的时候更下了狠劲,陈常勇的背上有的地方甚至被抽出了血痕。但陈常勇一句话没说,抱着陈莺回了家,一直到把他重新弄得干干净净,放进温柔的床里。
陈莺抖着手指摸他的背,声音轻而颤,“怎么也不说痛。”
陈常勇只是一手环过他的腰搂着,低把脸贴在他的耳边,温热的呼落下,像一块沉默的,发热的,会呼的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