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生咒
那天明翡在她怀里哭累了,小孩一样在她怀里沉沉睡去。她母亲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们,等她睡着,才和梁徽合手把她抱到床上,又拿了条热mao巾,偎在女儿床边,一点一点拭干她的泪痕。
梁徽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,心想明翡的母亲,并没有看起来这么不近人情。
天色已黑,明翡母亲留她歇一晚,明天再走。梁徽在客房里呆着觉得闷,出来到曲家庭院里透气。是夜月色苍白,庭院疏疏落落洒满树影,屋内吵嚷了一天的人声渐小,但仍有些朦朦胧胧传来。
她绕过一树墨绿的刺桐,忽然看到不远chu1的假山附近,下午见过的那个和明翡母亲争吵的女人,正蹲在一垛杂物畔,将它们一个个投掷到火中。
那些物什被烧出滋滋的响声,在黑夜里开出一朵朵绯红艳丽的火花。
女人正烧着东西,小路上突然走来一个人,喊她过去。女人犹豫半晌,扑灭了火,丢下那堆杂物,往另一个方向走了。
梁徽猜她烧的是曲明朝的遗物,并不想窥看他的隐私。不过在她经过那堆杂物时,还是没忍住瞥了一眼,恰好看见曲明翡的照片,牢牢贴在某本书摊开的纸页上。
微风chui来,书册又翻过一页,还是曲明翡某个偶然的瞬间被捕捉到的影像――她仰靠在栏杆上,眉眼张扬,一tou带着生气的红发如焰般猎猎飞舞。
少女明艳的容颜rong化在月色中,模糊而遥远。梁徽望着那些照片,又联想曲明翡平日的言行举止,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tou。
她慢慢蹲下来,伸出手去够那本书,心脏在xiong腔里突突tiao动。
果然,每页都是明翡。那些平面静止的相片无法封印女孩的活力,镜tou下的她或颦或笑,或龇牙咧嘴,对着镜touzuo鬼脸。梁徽想象镜tou后的曲明朝如何面带笑容,摄下这些动人的瞬间,忽然一阵惘然。
唯一一chu1摄影者留下的痕迹,是他对王尔德的潦草摘录:
“我读了所有智者写的书,掌握了哲学的所有秘密,可就是因为缺少一朵红玫瑰,生活就变得痛苦不堪。”
她的视线停留此chu1,没再往后翻,而是悄无声息地把它放了回去,ti贴地阖好,压在别的书下。
风拂过书页,发出来的声音躁动哗哗,像默然无声的叹息,又一个秘密掩埋在黑暗里。
*
那晚梁徽早早上床,曲家家境殷实,连被褥都华贵而柔ruan。她睡不惯,翻来覆去良久,陷落于四周ruan绵的丝绸中,像在liu沙挣扎。
她终归在暗昏昏的房间坐起,借助一点月光摸索到手机,给梁遇发了条微信:“阿遇,有空打电话吗?”
她不抱希望他会回,只是想在最迷茫的时刻找个依托罢了。这个点,梁遇未必会在,而且他们疏远数日,他未必会搭理她。
但出乎意料的是,梁遇回复了。
“在,有事?”
她拨电话过去,另一边少年熟悉的声音很快在寂静中响起:“姐?”
“还没睡吗?”梁徽关切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