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已晚，黄昏已近，柔金色的光晕如缕缕细烟在观音半边脸上，照见祂寂然不变的笑容，也照见人世间色相离、五蕴皆空。

        许是她的祈祷打动菩萨，祂把再次摆脱孤独的机会赐予她。梁冰在一个暴雨滂沱的下午找上门来，拖着淋淋的长发，跪在地上忏悔，恳求她替自己死去的前夫还清巨额债款，不然两个孩子将被债主卖掉。梁秋雁低望着已成为母亲的女儿，叹息一声，一生的苦楚和怨气都像在这叹息中悠悠遣空了，尽数化为烟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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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前尘往事在眼前忽忽而过，几十载光阴，想来不过一瞬。

        观音仍在微笑。

掌，梁秋雁至此终日恹恹，一蹶不振，却还是给她寄了一笔丰厚的嫁妆，但也没见她上门，孤苦伶仃的家中只有菩萨与自己相伴，微笑着听她诉说不完的苦楚。后来再见，已经是姊弟出生之后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刹那不能再圆满，她已经知足。

        —

        梁秋雁将佛经默然念诵，双手合十，遥遥向观音弯腰，俯躬拜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章希望能写出九十年代氛围。另外，外婆和妈都是关键角色，提前个铺垫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开始质问菩萨，向祂抱怨，向祂哭泣。一次痛哭之后她没有立即爬起来，而是浑脱力，抽了一骨似的，趴倒在散发泪水酸苦气息的褥子上。等到勉勉强强佝偻起，她望向镜子，发现自己已经衰老得不像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从来没有后悔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时梁秋雁心怀怨怼，不让梁冰进门，也不接她打来的电话，唯独见她一双外孙才堪堪心。两个孩子漂亮可爱，聪慧乖巧，一声又一声的“阿嫲”让她会到从未有过的亲人温情——这种温情，父母没给过她，丈夫和女儿更没给过。她期盼许久的陪伴和关爱，终于在她白发渐生之际来到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惜命运捉弄，老天爷再次夺走了她来之不易的幸福。梁冰离婚后，独自一人南下挣钱，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又不知跑哪里去了，她再也见不到他们。这一次的打击彻底压垮了她，她不明白这一生辛茹苦，换来的怎会是这样的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 有时这微笑令梁秋雁不解，菩萨在笑话红尘中挣扎求生的芸芸众生吗？有时又给予她希冀，期待还有苦尽甘来的日子，那时候她会给祂献上最虔诚的祈祷，恭恭敬敬给祂上香。

        梁秋雁低，微笑望着沙发上午睡的外孙女，手轻轻挪了一下桌畔的风扇，好让清凉的风能完全到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这样又是何必？我会尽全力帮忙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劳累半生积蓄的钱财，一夕之间灰飞烟灭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当天就找人变卖厂房和产业，只留下两栋老房，一栋在鲤港供她养老，一栋在鹭州，供姊弟俩日后读书居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