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回大哥方满意了，同我将灯点起来，递到我手上。

直到李家的第三回说到自己家里那个兰心蕙质，温婉娴淑的媳妇儿――这八个字他可说不出，他说的那好长一段，我估摸着也就是这八个字的意思；陈家的第五回说到刚领到的家书里写了家里养的那猪下了六只崽儿――这数倒是果真吉利，我困意上来，又举起水喝了几口，不慎洒出来一些。

他想来是闻到了我上撒的酒，越过我只看着手中拿着水那人，直看到那人十分不舍地将水抛进火里，才转过视线来，“没什么事，你跟我来一趟。”

我眉眼弯了弯，明白他是知我这几日心事重，百忙之中还想着法儿地宽我。

他将灯的背面转给我，“再写句旁的。”

我站起，压了嗓音问：“表兄这些日子里总在主帐，难得出来逛一圈。可是出了什么事？”

我被他一句“小兄弟”叫失了神，柴火烧出“噼啪”一声脆响才将我唤回来。我笑了笑，将酒递过去。一壶酒顺着往下传，一人喝一口，正转了半圈，大哥走了过来，吓得正将酒拿在手里那个抖了三抖，差点儿将水整个掉进火里。

表弟”的份，除却不能多言语，倒也方便。

“年年岁岁无离忧，岁岁年年长相守。”

离我最近的那人看着一脸忠厚老实，鼻子却尖得很，猛然嗅了嗅，靠过来拍拍我肩膀，挤了挤眼：“小兄弟，分口喝呗。”

我毫不自谦地点点，“是不是觉着自叹不如？”

我总觉着墨淡了不是什么好兆，便去重蘸了墨回来，咬了笔杆片刻，心里有了主意，提笔落下。

有将士围在火边，已然抱着双臂，寻了个地儿倚着眯了一会儿。余下还清醒着的，乐此不疲地将小憩的叫起来，说是守岁可不能真睡下去。

我执起笔来，略一思索，并排写了“山河长安，四海升平”八个字。

我捧了那灯一阵儿，长长出了一口气，松开手，仰看着它缓缓扶摇而上，成了阴云满布的夜空里唯一亮着的星光。

大哥替我拿着灯，转过去看了一眼我写的字，哑然失笑，“若是叫父亲看见了，还不定得多感怀。”

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，只跟着他走到主帐前那块空地里――主帐这几日总在议事，是以底下的将士今夜里再闹腾，也十分自觉地未扰着这边。

我偷藏了一壶酒，拿行军的水装着，从外瞧不出来，这时候听着他们闲扯，便不动声色喝了几口。酒入口绵柔不醉人，酒气也轻，是以也没人发觉。

夜深了，篝火的光刚刚暗了一点儿下去，便又被添了柴火，火苗蹿得比前还高一些。

大哥叫我在此等着，打起帘子进了主帐，没过多久又出来，捧了一盏孔明灯。

男人聚作一堆，又都是军营里待了多年的，该聊的也早便聊尽了，真叫他们说上一宿的话，翻来覆去也还是那些。

他将蘸了墨的笔递给我，“许个愿罢。”

正是这时候，长长一声“报―”传来，有人下，行了军礼，动作虽利落，语气却不见仓促，“正如世子所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