呢?
招秀不知这样的对话要怎么继续下去。
她不可能接受蒹葭的想法,她已有的计划也不会告知蒹葭,她甚至担心如果蒹葭自作主张会打草惊蛇……但所有复杂的思维与情绪混杂到一起,却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。
被两个疯子折磨到现在,她也看不清前路是否有光亮,只能摸着黑踽踽独行,可此时此刻,她骤然觉得,也不是没有希望。
这希望不是叫她自己脱困,而是教会她不能放弃别人!
她知,自己在连鼓崖上所见到的侍人,看着再像假人,却也是活生生的,有跃的心脏,有动的血,不是天生就是一腔枯槁,只是被现实到沉寂,到摒弃个人的思想与意志,才能活下去;蒹葭是其中的异类,也许是年纪尚小,还未经受更多的折磨,也许是靠她太近,便难以掩饰藏于木讷外表下的真情――但她的心里也藏着是非善恶,藏着爱憎远近。
招秀如果逃,逃不逃得出去暂且不记,只要她敢,恒息营必会杀掉东阁所有侍人。
并非惩罚,他不可能拿他自己的侍从来惩罚招秀,也非迁怒,他就不会将侍人放在眼里,只是在他的认知中,不好本职工作的人就没有活着的价值。
姜满很聪明,她一直在调整近侍的班次,避免哪个人与她走得更近,对她产生额外的感情――无论是同情、怜惜,又或是别的什么――对蒹葭是没办法,因为在姜满奉命服侍招秀之前,蒹葭在她边已经受到太大的影响,索把她贴安排在招秀边,颇有舍一人护全局的意思。
招秀接受这样的安排,毕竟她也怕牵连无辜。
她们已经活得够累了,何必将灾祸绵延到她们上呢?
从一开始她就想明白,自己唯一逃跑但不造成更多杀戮的理由,反倒是把事闹大――越大越好――闯天大的祸事,把仇恨稳稳拉在自己上,其他人才能活。
她故意不去思考,这连鼓崖上的人难不想换个活法吗。
她克制自己的怜悯,避免干涉更多人的命运。
明明自己也活得够累了,为什么要把别人的命也当成是自己的责任呢?
她愿意承担东域的命运,因为那是她为之奋斗过的地域,她的领地,她的家园,可西州不是;她愿意背负东域的百姓,因为那是给予她愿力,尊崇她、信仰她的生民,她情感所系,她羽翼愿佑,可西州不是。
在星花谷中看到无数苦难女子,想到可以传播浩气诀,与其说是给予她们选择的机会,不如说,还是在给千极教找麻烦,还是在搅浑水,在挖契民制度的墙角,包括丙一现在所在的事……那一切,都只是为了助她脱困,助她离开。
可这连鼓崖上、这西州,千千万万个蒹葭,就必须得这么活着吗?
她甘心就这么放下一切,只逃命?
蒹葭呆愣愣地看着招秀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,焦急:“怎么了?”
她想不通怎么忽然就落泪了:“哪里不对吗?”
招秀摇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