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颊，苍白的嘴，呼时仿佛都带着剧痛过后的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常勇伸手摸摸他的脸，肤很凉。他弯下腰，抹掉陈莺眼角的眼泪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莺睁开眼睛，眼底还残留着水光，声音小而微弱，“宝宝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健康。”陈常勇简单回答一句，就没有再多说，只是反复摩挲着陈莺的脸颊，为他掉眼泪和汗滴，直到陈莺疲惫得再次慢慢睡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三天后，陈常勇带着陈莺和孩子出院。他们坐上了出租车，却没有往车站的方向去，而是往县城中心走。陈莺抱着安静睡觉的孩子看了一会儿窗外，转过问：“我们去哪里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常勇答：“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车子开进城里的一片老城区，拐过几个弯后，停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。陈常勇抱过孩子，背着包从车里出来，牵着陈莺往小区里走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莺四张望，看着绿的深浅树荫层层叠叠，院墙低矮斑驳，遍布时光的痕迹。小区的草坪边有一个不大的沙地，几个小孩蹲在沙地上刨沙子玩，见有人经过，抬好奇看了眼陈莺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莺也好奇看着他们，直到陈常勇牵着他拐过草坪，来到一栋居民楼楼下。居民楼不高，外墙上浸着常年留下的油烟痕迹，各家窗外凌乱晒着鞋，被子，衣服，偶尔有花藤和绿叶从挤挤挨挨的隙里挤出来去接外面的阳光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陈旧的老式小区，除了住以外无人问津，无论是灰蒙蒙的水泥墙还是凌乱的草丛，都是千篇一律的不起眼和寻常。

        但陈莺走进楼，看着贴了满墙的广告和墙角积灰的自行车，渐渐地感受到了安宁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常勇带着他到二楼，拿出一串钥匙拧开大门。陈莺走进去，不大的房子，甚至比他们在河下村住的平房还要小，没有前院和后院，所有家都贴合挤在一起，沙发上铺着看上去有些糙的沙发布和垫子，格子窗外的天淡蓝遥远，木制的窗棱生着长长细细的裂，油漆掉得快要看不出颜色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莺站在小小的客厅这里看看，那里看看，问：“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陈常勇把包放在门口墙角，抱着孩子走进一个房间，陈莺跟进去，看到从前他住在阁楼上的时候，那块用旧衣服拆开拼在一起的旧地毯就铺在地上，上面放着陈常勇给他买的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娃娃；从前贴在墙上和桌上的贴纸过了这么多年都失去了粘，陈常勇便用胶水重新把它们一个个整整齐齐在桌子边缘粘成两排；桌子上码着过去十几年来陈常勇买给陈莺看的书，有的用来教陈莺识字学习，有的是卡通图画和杂志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多东西在陈莺从阁楼下来以后都随之封存在了阁楼上，比如那些小孩子玩的娃娃，还有傻乎乎的贴纸，都见不得光。现在他们离开了河下村，也有了孩子，这些东西便可以光明正大再拿出来随意摆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婴儿床还没买。等他再长大一点，就把隔房间收拾出来，给他住。”陈常勇把孩子小心放在床上，转对陈莺说，“还好阁楼上的东西没泡水，我都拿出来了。你喜欢就留着，不喜欢就放到隔房间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之后去迁口。”陈常勇坐在床边，双手交握放在膝上，没有出特别的情绪，只是如常陈述着以后的生活，“村里的卫生室有别人接手，他们查过我的工作履历，让我去县里的卫生院上班。过几天我去上班，家可以慢慢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呆在家里，或者出去找工作，都可以。”陈常勇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，他专注看着陈莺，目光沉静，带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，“这里也有双人，没人会觉得你奇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