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南星
凌泉来得极快。挂断电话只二十分钟不到她就出现。天气很冷,但她竟只穿着居家服披着件小羊绒开衫,短发因为静电的关系看上去茸茸的,像个孩子一样。她坐到我旁边,我借着时不时闪过的镭灯打量她的表情。
这家店放着震耳聋的俗气串烧歌曲,我看见她在说话,嘴巴张张合合。
“我听不见。”我微笑,然后意识到她也听不清我在说什么。于是我把下巴放在她靠近我的那侧肩膀上,鼻子贴着她的脸颊,我对着她的耳朵大声说“听不清、什么也听不清。”
我稍离开,抓过一个空杯,把酒倒满。
“喝。”我一个喝的手势,将杯子推给她,也给自己满上。
对面坐过来一个男人,我冲他喊。
凌泉全程在状况外,直到男人气势汹汹地绕过桌子她才终于起挡在我面前,我就着她皱眉发狠和人饶交涉的样子又喝下去两杯,胃凉,和膛却被浇得发。
男人还是走了,我再倒酒,瓶又空了。我叫酒保开新的,凌泉过来摁住我的肩膀,“不喝就给我。”我说着去拿刚刚倒给她的那杯,推搡中杯子倒下,杯中洒了我一。她笃定我醉了。
“小泉……”我凑上去,和她脸贴着脸,令人作呕的酒气从我的嘴里出:“再一杯,就只一杯。”
她垂着眼,嘴在发抖,她轻轻把我掰开扶正,我又贴过去,这回连整个子都下来缠住她:我盯着她的眼睛问:“好吗、好吗?”凌泉的眼睛、阳阳的眼睛……凌光宗的眼睛,全都一样。真不愧是一家人。
她的也开始发抖,我觉得有趣极了,自己的眼睛却好像被过高的温蒸得愈发干涸发涨,渴求着被灌溉滋,于一些是眼泪就从眼眶的隙里出来。
凌泉抱住我,莫名其妙开始歉,求我回家,她的颤抖依然没有停止。好可怜的小狗,我想。
我懂得见好就收,任由她半抱着把我架到车的副驾驶上,风烘得我更渴,我吞咽着空气和吐沫,胃一阵痉挛,不小心吐了。
凌泉靠边停车,递给我矿泉水,捧着抽纸盒给我清理衣物上的残渣,我原先准备好要歉,悲哀的、卑微的……但凌泉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恼怒或者反感,她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,可我们毕竟好久不曾往来,她说不定已经彻底长大了呢。
我跟着她回到家,回到她的家。她小心地给我换睡衣,让我睡在她的床上,打来热水给我。我呢喃着一些胡话,时而叫她的名字,时而叫阳阳的名字,我蹙着眉说好痛、心口好痛,不上气,她竟取出听诊,我险些破功。
冰凉的扁形金属听贴在我的肚脐,随着她的手指上,最后陷在我左边的房上,铁片最后与我们的温保持一致。
我缓慢呼,等她听完才轻轻地说:“还是好痛,你也把我弄得好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