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婵打着晃儿的脚，故作那珊珊碎步从寝内出来，有烛临的华光照映，面色苍白，但花貌花腮嫣然，蝉鬓波波笼松，却状若绸墨与云烟，雅态与媚态同存。

巡府的侍卫见萧婵花枝招展地进到徐赤寝室，巡府时心照不宣地远离将生春色的寝室。

嬛娘颤抖地接过沾血的玉玺，颤声的问：“那翁主呢？”

萧安谷突然到来，曹淮安微微吃惊，目光在他臂上时，心里有异样的感觉。

萧婵一肘戗着榻面而起，鲜血狼藉的褥榻，形色如同那场噩梦。

一腥气鼻入脑，嬛娘错愕地看着萧婵，就着飘渺的烛火看撑在地上的手，粉白的丫巴儿和指里，沾有尚新的血色。

背上豁了一个口子，腥血淋漓，萧婵不胜背上之痛，遍卷曲，咬着牙关嘤然乱呻。肉深深坼开的疼，她世不曾更涉过，明明是背受伤，可连带着心间一齐疼，疼得昏眼眩，五内裂。

嬛娘开门前去扶掖。

空的左袖因兜满了风而急剧膨胀，就像一石子。萧安谷摸上空空如也的左袖，面不改色，反笑着说两句趣语：“曹竖子，吾虽失了一臂，如今非是健全之人，但汝若敢负吾妹，吾会将汝割腹拖，碎尸万断。”

听了萧婵的话，嬛娘颜色甚惨淡泛青，不此时境恶还是境好，仍着半屈的姿势，要将萧婵背起，“嬛娘背翁主离开，我们回江陵。”萧婵泣血同下，她也想活下来，可事到如今已无计可出，老者携伤者遁去，两者都得死。复推嬛娘一把，哀求：“快走吧。嬛娘不走，茑茑可是白挨了一刀，白失了这么多血了。嬛娘见到阿父，帮茑茑与阿父说句谢谢。谢谢阿父让茑茑有枝可栖，不需受冻馁之困，不需如萍梗在外漂泊。茑茑倍甚感激，但无以回报了。”

从萧婵离开那刻，嬛娘如坐甑，万虑不安，盼切萧婵平安归来。

萧婵脸色苍紫，汗出如渖，口鼻呼着虚气，摇纤腕止住嬛娘的举动，取出玉玺交过去，一言一语指授，：“徐赤发现了我的谎言，但他死了。玉玺已拿回，四更一到，我会放火烧了相府，嬛娘你依计而行，趁此时出府。待五更城门一开，立刻出城，将玉玺送到……送到……曹淮安手中。”

他强匿病态，辞了母亲，亦带着一队人来了司州。

萧安谷自断了一臂，因失血过多，壮热和水似的间断发来，一发就是好几日。子完全起复时已过了一个多月。

子起复，脸上的病态仍在。

“嬛娘背翁主走好不好？”嬛娘五中一痛，掩着老面哭得啑啑然，背屈膝要去萧婵。

行一步路，创口复裂，那血加急涌出。

推门一视，萧婵神昏形瘠，两脚殊不稳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。

背上横着一口子，血下数行，鲜红的血色与莹白的肤色判然不淆，嬛娘手脚如冰，急寻药来收口止血。

她恍然，裂裳扎了伤口，待血垂止重新穿好衣裳，把玉玺袖进袖中，一直待到三更将尽，笑松了松发，才开门离去。

曹淮安带甲在司州等了几日，派人潜入相府一探究竟，派去的人未归

有人扶掖，当脚及门边，萧婵宛如褫魄，眩晕更甚，子一截一截下，最后腮与双手一齐揾在地上。

这般大的腥气，一定是受伤了。

这段话萧婵没有说出口，等嬛娘离开寝室，她神汹涌，拿起早先备好的发烛往床榻去。忽就转了一念，她放下发烛，异常纯熟的对镜重整一番衣装，脚尖一转，再往徐赤居而去。

萧婵与徐赤辗转挣斗时，榻激烈地咯吱乱响，其声间杂嘤嘤哭声而作，远远听着，这些乱响就蒙上了一层有声有色的暧昧。

153月坠花折（四）

侍卫见了，只当丞相不惜花不怜，竟一连摧花捣了数个时辰。

府中失火，侍卫当先要去告知徐赤，而他们发现徐赤被毒死，又发现萧婵与嬛娘双双消失，下毒者是何人那么不消去想。到时候他们定会下令封城，出甲追捕二人。

毒死徐赤，窃回玉玺，爝火烧相府，趁着相府抢攘无绪时与嬛娘遁去，这就是萧婵原本的计划。

计划也算是如常进行，只是中间出了一点差错。

萧婵摸着口那枚厌胜钱，想让嬛娘寄声曹淮安，要是他往后觅鸾胶，可不能如爱她一样爱鸾胶。否则她萧婵就算成了一红粉骷髅，也会使子吃酣。

血失大半，萧婵两眼已视不太清事物，凭着记忆回到自己居。

萧婵有十足的信心能逃出城去，可背上受了一刀，如今慢行一步路都艰难，更不用说跑了。

萧婵心里默数了三声，徐赤俨如僵尸，倒在榻上。

嬛娘起提好扊扅，扶起萧婵坐到榻上，解其衣视之，让人险些失声大叫。

“嬛娘，茑茑走不成了。”萧婵泪簌簌自落，萦了两颊，哑然，“是走不动了。”

四更一到，俄而雾散，一阵大火乘风而起，灰烟团团上荨，空中闪灼起荧煌之光，相府救火之声汹汹不绝。

嬛娘回看了一眼那火光，眼梢抛热泪，揣着那玉玺，鹤行鹭伏地离开相府。

萧婵悍拒不动，轻攮着嬛娘的背说：“茑茑不是那个嬛娘背得动的小姑娘了。”

一直到三更将尽，门外才有耳熟的屐碎之声。

154布袋老鸦【正文结局】

嬛娘泣不成声，左右摇摆不止，但最终还是拗不过萧婵的苦苦哀求。

她努力凝聚神，思考将玉玺交给何人，在脑海里出现的人只有一个，是曹淮安。

涎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