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还能看到那一天吗?
也怪不得那么多不干不净的名声,三哥还一心护着,别人笑他,他还得意。
他立停了步子,侧过脸:“再说一遍。”
话音一落,宁昭同心微微一刺。
“哦,还要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……”陈承梅不尴不尬地重复了两遍,声调渐消,周遭又冷清起来。
陈承梅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,又不解:“那么小的孩子,送出国去啊?”
“嗯?”鞭炮声已经停了,她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。
她探咬他的脸:“我揍你!”
“好,过日子,”他把她放下来,看着漫山竹影被硝烟拢住,握紧了她的手,“你说好的,得疼我,以后我只有你跟闺女了。”
傍晚升腾起来的水汽一起涌进呼。
“嗯,要去的。”
孩子大一些……
过日子。
宁昭同又嗯了一声。
两人回,陈承梅挂起笑
他笑一声:“少来,赶紧的,你什么我?”
突然猫叫了一声,小珍珠迷迷糊糊地嚷:“妈妈,猫猫饿了。”
川南有丧礼坐夜的习俗,当夜守到黎明,第二日出殡。
宁昭同蓦地睁开眼,小声:“好,妈妈去喂,瓅瓅继续睡吧。”
“家里人呢?”
许久,陈承梅抬起,打量着阴影里年轻得不合常理的女人。
“啥?”他大声回,“待会儿再说!现在听不清!”
陈承梅讪讪的,点:“早点送出去也好,国内太卷了……”
“那我哥——”
“承平,”她叫了一声,大分被压在鞭炮声里,只能凑到他耳边去,“承平。”
陈承平把孩子接过来,宁昭同站起来,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往外走。足尖在门槛上轻磕了一下,她看了一眼,在檐下站稳,入一口沁冷的空气。
都快四十岁的人了,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,像个妖一样。
她不知怎么的,一下子笑得特别厉害,张口咬他的耳朵,糊糊地用气声说:“我说,我喜欢你,以后我疼你。”
两点钟,灵堂外凄风冷雨,撒进屋檐。
“期待,就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还去云南啊?”
好黑的天,除了方寸地方,什么也看不见。
“让你再说一遍,”他促,“你什么我?”
“肯定要家长看着。”
“什么?”她装傻。
一个拢着阳光的词语,刺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。
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何德何能,他老婆这么牛,这么多男人喜欢,到来竟然满心只想着跟他过日子。
宁昭同笑了笑:“老陈出不了国,只能是我去。”
“要上小学了吧?”突然左边传来一个女声,越来越近,出一张圆圆的脸,“瓅瓅长得真漂亮,看着都不像三哥能生出来的孩子。”
“老陈是涉密岗位,还有几年脱密期,”宁昭同顿了顿,“等孩子大一些,我能放手了,肯定要回来陪着老陈的。”
“不想那么多,想跟你一起过日子。”
陈承梅捡着老话说了几句,又有点不甘心:“……嫂子,那等我哥退伍了,总得跟你们一起的吧?”
“怎么不说话?”她问,“你不期待吗?”
一字一句,轻得像羽一样,撩得他耳尖都开始红了,鼻腔也开始酸了。
“好什么?”
宁昭同静静看了陈承梅一会儿,看着她的笑容逐渐僵,嗯了一声:“可能送出国去念。”
宁昭同抱着小珍珠靠在陈承平肩上,忽略周围陌生亲戚探视的眼神,看着灵前火盆里的火苗,逐渐出神。
“……我喜欢你,”她眨巴了两下眼睛,睫就扫在他脸侧,“陈承平,我喜欢你,我好爱你,想跟你一起过一辈子。再过几年到年纪你就退休好不好?我们每天都呆在家里,把小珍珠送去上学后,一起去逛菜市场。你买束花送我,我们牵着手回家,你饭,我就在旁边收拾花材……”
突然一个浑厚男声从后传来,震冰冷的空气:“累不累,去睡会儿?”
她将脸埋在他颈间,闻到汗水和柴火杂在一起的味,不是让人愉悦的气息,她却忍不住再了一口。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