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靖柔困得说话黏糊糊,从被子里伸出手要抱。
萧阙没听清,央她再说一次。
陆靖柔被他卷成一个圆被子卷儿,觉得很有趣,于是偏用脸颊去蹭他的手背,像只脾气格外温顺的小狗,绵绵地应他:“有空就睡一觉,别太辛苦啦。你要是累病起不了床,我心疼起来就只会哭,可没人搬得动你。”
萧阙沉片刻,:“此事先问过皇上再定夺。若是皇上没指派,就叫康生去罢。贵妃丧仪他跑前跑后,难为他有这份忠心,到底主仆一场,给贵妃当最后一回差。”
呜呼哀哉。
“他家在京城的亲戚少,年节不大来往,膝下只贵妃娘娘一个。听说前些年贵妃娘娘进之后,老两口子倒是养下个男胎来,可惜襁褓里就夭折了。”
这回陆靖柔的措辞优雅又委婉:“夸你底子好,老掉渣了都能干死我。”
这会子她该醒了。昨天夜里连喝的药都吐出来了,也不知早膳能吃下去多少。
跟着贵妃下葬的假已经送呈,眉目不大真切,神态倒有九分相似。如意儿蹑手蹑脚地跑来,说今儿送棺椁入皇陵,灵前缺一个摔盆的。
关于原陆贵人的情况到这里已经交代得比较直白。不知大家记不记得,本文第一章开那幅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,那就是陆贵人写的。陆贵人的家庭状况和格特点与女主陆靖柔有极大的重合,她可以视作女主在封建时代的一个分。女主穿越到她上绝非偶然,这一机制在大结局时还会再次现。
萧阙锁紧眉,深深了口寒的空气。他自己都没想到,有朝一日,会为陆靖柔吃饭的事情忧心。
如意儿得了指令自去了。后殿遥遥传来唱经哭灵的声音,他听得心里直发笑:她父母会为她哭一场么?怕不是早把算盘打得震天响,算计那点抚恤银子吧!风势弱了下来,几片莹莹雪花落在手心,转瞬化成小小水珠。春雨贵如油,这是个好兆。一元初始,万象更新,待春风徐来,始是万物生发的时节。
萧阙远远瞧着,心泛起丝丝缕缕酸楚来。这孩子成天欢眉笑眼,给什么都吃得香,只看看就叫人欢喜。不成想竟是个黄连命,苦到里去了。难怪一离就病成这样,心底的不痛快积了这么多年,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排解掉的。他索别开脸去。
陆贵人在一个爹不疼娘不在的家庭里长大,进之后她勘破帝王家的恩怨决意避,带着双喜在冷里一躲就是三年,写下“不肯过江东”以明心志,她不愿在薄情薄义里面虚与委蛇。这样刚不折的女子,却连自己的名字都留不下来。
“他们家没儿子么?出五服的侄子也没有?”
萧阙连人带被裹进怀里,不忘低声嘱咐:“喝了药再睡一会儿,我午时就回来。想吃什么要什么,就同府里下人说,或者遣人进告诉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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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好姑娘会疼人了。萧阙心里过一阵热,使劲亲她还有点苍白的脸颊。“你把我弄疼啦。”她趴在他肩嘟嘟囔囔,“看来不错,搁床上还能大战七八十年。”
三步并作两步抢进来,问上还有哪里不舒服。
天色不好,早晨自出太阳便淅淅沥沥落小雨,混着大雪粒子,一步一泥泞,愈发行得艰难。已故贵妃的父母进了,萧阙立在廊下望了一眼。她父亲材枯瘦,前缀着臊眉搭眼发黄脱线的鹌鹑补子,一看就是年深日久洗旧了的。黑扫帚眉下一双锋利三角眼,满脸横肉腮骨外张,确是暴躁鲁、薄情寡恩之相。他侧那位正夫人,亦生得獐鼠目。女儿新丧,夫妇二人面上连一滴泪都没有。
作者一些闲话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