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艳长抒一口气：“我也想好了。”

看看资质如何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捧在手里呵护长大的孩子，受了欺负的第一时间，想到的却不是父母，事后更不敢坦白遭遇，因为她知换来的可能不仅是冷嘲热讽，还有更加坚决的反对。

        陆佳宜就像陆文军口中说的那样，向来不记仇，从小就是心的孩子，只要别人能给一个台阶，她立就顺坡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，过往的苦难成为训诫，刘艳把所有的关注度给了女儿，寸步不离地教育她，为她计划安排，规避吃亏的选择，用亲经历培养出满意的女儿，却忽略了她想要的人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妈，我知你担心我一时冲动丢了编制。”陆佳宜敞开心扉告诉刘艳：“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光有梦想不考虑现实的人了，我之所以这样坚定转科目，就是不想让自己再后悔。我好不容易接受成为一名教师，更希望今后能站在喜欢的岗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结果是称了刘艳的心，却斩断陆佳宜最后的希望，其实不论她得第几名，刘艳都不会妥协。她从无设地考虑过陆佳宜的心理，她看到的永远是贴近现实的残酷，哪怕陆佳宜已在相对独立的年龄，也依然无法主导选择人生的权利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不是刘艳想要的人生，她用尽全力爬出淤泥，面面地成了城里人，有一份不愁养老的稳定工作，与相爱的初恋情人结婚，还育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，她比很多人幸福。

        陆佳宜抬起与刘艳对视。

        刘艳心一再，牵起她的手抚摸：“你妈又不是老虎，看着我说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我妈，过母亲节我肯定得表示，以前读书总口上祝福，现在有工作能挣钱了，孝敬你是应该的。”陆佳宜还有些不好意思，怕刘艳以为自己在献殷勤，全程低说完了这段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同意你自己主，不是在为我们之间的僵持让步，是因为我真的理解你。”刘艳搂过陆佳宜抱在怀里，抹干眼角的泪痕：“七七，你终于长大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能再提起这个话题，而非开口就是反对，予陆佳宜而言是极大的转机，她郑重考虑过才回答：“我是这样想的，下半年尽量选招编多的学校报考，任重而远，我有信心，不缺努力，也喜欢音乐。最坏的可能，无非是落榜，我在原岗位继续任教，继续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知全貌，难观全局，如今的刘艳，心中只剩愧疚与自责。

        刘艳的青春期很“叛逆”，卷铺盖逃离父母托关系进的纺织厂，一个人跑到宜城闯，一边打工读书，一边考夜大，后来成了高级会计，真正改写父母口中说的“女孩不必有大出息，踏踏实实找个工厂，早嫁人早生孩子”的刻板命运。

        陆佳宜目光期待地看着刘艳，只见她提笑说：“我以前总反对你碰音乐，不给你学艺术，是因为我觉得那不是正。我知你有天赋，爱唱歌，也唱得好听，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同意。无外乎培养太费钱，还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。我对你学习方面很严苛，却没有过高的期待，我只希望你读个好大学，毕业找份好工作，将来嫁个好人家，一帆风顺过一辈子。这是绝大多数母亲的想法，很传统，因为我就是普通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以至于，她习惯在独自追逐梦想的途中只报喜不报忧。刘艳查过上届全国新歌手大赛的负面新闻，当事人以强猥亵罪名锒铛入狱，大快人心的同时，刘艳却哭得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刘艳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 刘艳是家中第三个孩子，在经济物资匮乏的年代，女孩读完初中参与工作的不在少数，父母务农，没有长远的眼光打算，教育无外乎勤俭节约，她也没有长兄长姐听从安排，父母自然更重视他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你是为我好，可站在我的角度，总有被否定和不理解的时候，我努力过，反抗过，都没有改变结果，是因为我年龄小不了主。可现在我已经成人，能对自己的选择和将来负责，我不想再从前那个一直在接受安排的小孩，明明不快乐，却还要咬牙坚持。”陆佳宜鼓起勇气说出藏在心底的话，泪水不禁从眼角落：“妈，其实比起追逐梦想，我更渴望能得到你的认可，哪怕我在唱歌那条路上走不远，发不了光，我也有家人的支持。就像我现在要转岗一样，有困难要吃苦，我不怕，有你和爸我后盾，我永远不会后悔，不会让你们失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刻，刘艳觉得自己不是在妥协，而是发自内心的理解陆佳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有多少把握能重新考上编制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