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常勇便抱过孩子,起放进一旁的婴儿床里。转过看见陈莺依旧坐在床边,吊带还是那样落
陈莺一靠近他,香就像带着星星点点的光源落在陈常勇的上。从河下村搬出来以后,陈莺还习惯地穿女孩的裙子,他今天大概一天都没有出门,上还穿着睡觉的淡黄纯棉吊带裙,裙摆随着他跑来的动作蝴蝶般扬起。
“好喝。”陈常勇坐到他边,舀起一勺银耳羹喂到陈莺嘴边,“你也喝。”
陈常勇吃完饭后,把从县城带给老人的大包小包留下,便抱着孩子离开了。他走过河堤,正快步要走到另一边时,注意到河滩边坐着一个人。那人一黑白交杂的蜷曲乱发,夏天里上还穿着棉袄,袄子已经脏得看不清颜色,有几破得钻出棉絮。下却什么都没穿,光溜着肤松弛褶皱的大剌剌岔着坐在河边,背对着陈常勇,脑袋左摇右晃的,像是在和谁说话。
他的手臂贴上陈常勇的手臂,清甜柔的声音也很近地撩进陈常勇的耳朵,“问你喝不喝呀,爸爸。”
陈常勇便弯腰托起陈莺,抱在怀里。陈莺搂着他的脖子,脚尖勾着拖鞋一晃一晃,“爸爸,我给你熬了银耳羹,在厨房温着呢。”
陈莺把喝饱后昏昏睡的孩子放到陈常勇的臂弯里,轻声说,“宝宝要睡觉了。”
陈常勇转过,去厨房取下还在用小火温着的砂罐,舀出一碗银耳羹几口喝掉,又重新舀了一碗,端到卧室。
而那些被洪水冲走再也找不到的人,无论是男人还是双人,一切都再无从考证。
陈常勇没有停留,也没有多看一眼,离开了河堤。
陈常勇说,“我喝过了。”
陈莺边张嘴咽了。陈常勇喂一口,他就吃一口,嘴很快被粘稠的羹汁沾上一圈水的光泽,更显得色淡红诱人。陈常勇喂完一碗羹,把碗放到一边,用拇指轻轻掉陈莺嘴角的一点水渍。
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像夜晚的湖水里倒影的月光,总是带着粼粼如波光的笑意看着陈常勇,充满毫不掩饰的信赖,爱和望,既比月光纯粹,又比水面上的凉雾缠绵。陈莺看着陈常勇,嘴角抿起一个羞涩可爱的笑,“爸爸,你要喝吗?”
陈莺这回笑得眼睛都弯起来,好像觉得他的爸爸傻傻的,像大熊,“不是问你喝不喝莲子羹。”
陈莺抱住陈常勇的腰,仰看他怀里抱着孩子,着嗓子喊他,“爸爸,我也要抱。”
陈莺给孩子喂着,见陈常勇端个碗进来,问,“爸爸,好不好喝呀。”
“饿了呀,不哭不哭,妈妈给你喂。”
他是个弱的人,无情也无能,就像村中的每一个人,在牢固不破的黑暗幕布下永远麻木地活着。陈常勇唯一与他们不一样的,就是陈莺。陈莺的出现令他多了一种新的本能,这种本能近乎疯狂――为了陈莺,他可以击穿一切理智和德,一瞬间撕毁所有规则和契约。
陈常勇从不认为自己是河下村村民口中所称的大善人和活菩萨。沉默不过是天,治病只是职责,除此之外他就是个平庸的凡夫俗子。世间一切罪恶和正义都与他无关,就像他数十年来看着那些双孩子消失,死亡,没有名字,生死都是默然。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却冷血而胆小,无数生命被他推上断台,陈常勇在光辉美好的称赞下满手都是鲜血。
陈常勇说,“应该是饿了。”
常勇听老人家谈论起那场洪水。自从洪水过后,村外后山又被挖了不少尸出来,一群陌生人在村里开着车进进出出,最后却因为证据不足,只抓了两个人走。
陈莺转过,看着他。
然后在漫漫逝的时光里,重新回归沉默。
陈常勇认出那是田嫂。田嫂彻底疯了,男人死后,唯一的女儿也不她,成天随她疯疯癫癫不穿子在村里到跑,一开始别人还听得出她在找她男人,后来话也说不清了,只知她在骂骂咧咧的,不知在骂什么。
小孩在这时哭了起来。陈莺忙伸手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拍拍,“乖乖,怎么哭了呀。”
陈常勇把陈莺抱回卧室放在床上,陈莺专心抱着孩子喂,一边温声哄着。陈常勇看着陈莺坐在床边,肩膀上一边的吊带落下来,另一边也松松挂在锁骨上,出领口间若隐若现的双。陈莺低时,睫长长地落下一片淡影,像一场温柔安宁的梦境。
陈常勇回到县城的家,刚打开门,一个欢快的影就轻巧跑过来,“回来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