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天雪地里,从到骨都冻透了,反而不觉得如何难捱,这会儿骤然和起来,知觉复苏,伤口便痛难忍。
他心眼小又记仇,对宋永沂肖想过姐姐的事耿耿于怀。
谢知方暗暗点,顺手将姐姐新剪得的几朵致窗花小心叠好,揣进怀里,打算回去之后贴在床榻对面的窗棂上,一睁眼便能看到。
魏衡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,并不因雪天而躲懒,而是参照江南园林的常用规制,又请教了几位能工巧匠,连夜绘好画卷,袖在怀中,大清早便往谢知方的院子里去。
谢知方招呼安和把自己不常穿的白狐裘取出,递给魏衡披上,又使小厮送他回去,脸上带着醉态,笑得没心没肺:“魏兄,我晕得厉害,这便不送你了,你路上小心些。”
次日,恰好是魏衡与孙泼约定的还钱之日。
魏衡穷尽其法,也不过凑了二百余两银子,正发愁之际,谢知方不请自来,递给他三百两银票。
魏衡有些赧然,正待推拒,却听谢知方朗声:“我知魏兄是有大抱负之人,又有君子之节,若没有正经由,是绝不肯收下这银子的。实不相瞒,我有一事相求,只有魏兄能助我,些微银两,算作一点谢礼。”
这样大冷的天气里,一口凉气,能一路冻到心肺里,让人止不住打寒噤。
沉半晌,魏衡终于点了。
谢知真并未犹豫,缓缓摇,笑:“家世与出只与投胎之时的运有关,和品格并无关系,阿堂切不可学那等捧高踩低之人,趋炎附势,乱了心。岂不闻仗义每从屠狗辈?市井之中,多的是快意恩仇的大丈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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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雪无声无息地下了一夜,天亮之时,院落里银装素裹,玉树琼枝,不远的湖面上浮了一层碎冰。
他扑了个空,双囍殷勤有礼地回:“少爷在大小姐那里用早膳,临走时留了话,若是魏公子到访,务必留您喝茶,他去去就来。”
除此之外,将他放在眼子底下看着,更方便全方位地了解他的品行,也省得自个儿风里来雪里去,冒着被猥琐汉子劫财劫色的风险,饱受劳顿之苦。
魏衡坐在温如春的书房里,盯着手上的冻疮出了会儿神。
像自己这样的贫苦出,自懂事时便谨言慎行,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,依然少不了遭人非议鄙夷,受尽冷眼。
第六十二回兄长直言善规劝,招人入赘别有心<嫁姐(姐弟骨科、1V1)(鸣銮)|PO18臉紅心
不过,也只有他这样从小众星捧月、集万千爱于一的贵公子,才能有从容自信的底气,不出何等惊世骇俗之事,依然有人争相逢迎。
魏衡观他神色不似作伪,问:“谢公子所求何事?”
认识的时日久了,魏衡觉得谢知方这人真是有趣得紧,若是论诗情画意、风花雪月,满城的文人们再没有一个及得上他的,可行事又不拘小节得很,颇有种魏晋名士的不羁风范,从来不肯好端端坐着,食腥饮酒更是毫无顾忌,举止犷,毫无世家公子的庄重可言。
重要么?”
第六十二回兄长直言善规劝,招人入赘别有心
谢知方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,脸上的表情却格外天真,像极了不谙世事、人傻钱多的富贵小公子。
她心从容豁达,眼界开阔旷远,无形中点醒了谢知方。
魏衡笑点,对醉倒在床榻上的宋永沂拱了拱手,转走入白茫茫雪地中。
谢知方嫌弃地把他的靴子踢到一旁,:“我不是说过了么?请他帮忙修缮园林,也算是尽一点儿我对外祖母的孝心……
宋永沂“啧”了一声,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,反而将靴子脱掉,歪进松的被子里,使唤他屋子里的下人:“给爷倒杯茶!”
谢知方见宋永沂端着碟谢知真的蜜饯吃个没完,心气不顺,劈手夺过,仰脸尽数倒进嘴里,嚼得两腮鼓鼓,糊不清:“安寿,送客!”
喝下一盏解酒茶,宋永沂的眼神重归清明,谈及正题:“你把魏公子引到府里,所谋为何?”
命运何其不公。
他笑:“姐姐所言极是,小弟受教了。”
魏衡目不斜视,就连桌子上摆着的美味果点都没有碰一下,只端着热茶喝了两口。
等了约有一个时辰,谢知方这才抚着吃撑的肚子进来,对魏衡所画的草图赞不绝口,又拉着他不放,吩咐小厮们请几位表兄过来,就着这眼前雪景诗作赋,饮酒行令。
“魏兄不知,我这人在衣食住行之事上颇为挑剔。外祖家的宅子虽大,天长日久,风雨淋,瞧着有些破败,尤其是这两日降下大雪,有雪无竹无梅,委实不美,就连喝酒都没有滋味。我有心请人主理修缮之事,重整园林,依山造景,引水叠石,却嫌那些事们的品味太过庸俗,思来想去,只有魏兄这样的妙人方能懂我知我,化腐朽为神奇,只不知魏兄肯不肯拨冗相助?”谢知方真心助他,便扮起全套行,将这折戏唱得漂漂亮亮,给足对方脸面。
谢知方是十成十的纨绔子弟,手又松快,所用所食无一不,书房里巧华美的摆件比比皆是,哪一件单拎出来,都够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秀才举人们目眩神迷。
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。
魏衡并未将这些念表出来,和宋家兄弟相谈甚欢,酒量也不错,推杯换盏之际,总能适时地说一些活跃气氛的话,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喝得大醉,方才尽兴而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