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使她对他始终是怨大于爱,此时不免也有些感动,落泪:儿臣谢过父皇。
但对公主确实历来宽容。
垂拱殿内,御香阵阵,篆烟碧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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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事未有先例,父皇不必为儿臣违背祖宗之法。公主长拜。
女诫云:男以强为贵,女以弱为美。皇帝以为她弱小无依才如此爱宽容她,再加之对贵妃有愧,更是溺无度。若她是男子,恐怕和太子一个待遇。
皇后闻此,只得:好,你先去见陛下罢。
皇帝轻哼一声:昭宁,不必妄自菲薄,你比太子柔顺多了。随后说话又带了几分哀伤:不过你即将出降,朕又年老力衰,恐怕见不了你几日了。
公主一愣,却未接话,不过心中冷嘲:只不过是我对父皇毫无威胁。
他向陛下请安,误将茶杯打翻,伤了陛下。因而被视作礼仪无状,不承继大统。
皇帝淡:不必担忧,谢雍年事已高,之后会致仕;他那些党羽在朕死前朕会慢慢铲除。他这么一个谨小慎微的人,不可能作乱。况且才一万人而已,不足为惧。
未想到皇帝竟不顾夫妻情分和她往日功劳,因为一点小错就要废太子,可谓是无情至极。
公主跪坐于榻前一方席子上听他说话,低眉顺眼,恭恭敬敬。
公主轻声:他向来如此。
她连忙握住他的手:父皇年富力强,儿臣能侍奉到您百岁之后。
朕考虑良多,才将你许给谢阑。但谢家虽位高权重,却不过是毫无兵权的文臣,之后未必能护佑你。朕私下将禁军一万人之调遣权赐予谢阑,你以为如何?
待她走后,秋容见四周无人,遂:陛下如今越发苛刻了。
公主站于香炉畔,提起一边袖子,出霜雪一般的皓腕。一只兰花手,从香盒中拈起一枚香饼,添入炉中。
只不过年轻时忌惮功高震主的权臣,年老后忌惮承继皇位的太子罢了。
皇帝叹:你同你的母妃一样孱弱,朕怎能割舍下?
公主温声安:儿臣试一试,若是不成,等父皇气消了说不定又会复立皇兄为太子了。
可皇兄是无心之失。
祖宗之法只说公主不可有兵权,未说驸不可有。你只要凡事依从谢家,他们会保护你。
大暻朝轻武重文,未有公主嫁过武将,只能许给文臣。皇帝又要让她嫁给一个得上的高门大族,又要让他们不能凭此作乱,此番可谓是煞费苦心。
古有公主干政,大暻朝防微杜渐,禁止公主享有封地和募兵之权。故而公主出降前隶属于皇帝,出降后则隶属于驸,与平民女子无异。
皇帝侧卧于榻上,眯着眼看她添香,又唤她过来。
皇后以袖拭泪:但陛下听不进......
皇后原先并非皇后。原本后位属意于贵妃,贵妃故去后,她因贤德而被册封为皇后,治理后井井有条,对待非她所出的皇子皇女也无可指摘。
公主:母妃事事以父皇为先,儿臣岂敢与她相较。
难父皇不怕谢家凭此作乱么?
皇帝喃喃:你的母妃,以前也是不让女添香,觉着她们太过糙,容易把炭火给熄了。
皇帝自嘲:百岁?朕近日来越觉力不从心,只想着将你快些托付给一可靠之人,能在朕死后照料你一生。
她心里清楚,因而平日在皇帝面前不敢一丝对于权力的渴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