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，在「祈遣」影响下的人，通常听不到主人命令以外的任何声音，所以顾澈也应该听不到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澈本能地想要转去看段长生，去看他有没有听到这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正是这阵疼让他耳中出现杂音，打破刚才那阵寂静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，出人意料的、惊天动地的事刚刚发生在他上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抬起手！」

        若非被祈遣的对象，则会像正常人那样平淡无奇地听到祈遣的命令，就像刚才他们听她与那条蛇的对话一样，段长生知琼的能力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走到段先生面前。」琼说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目光落进眼里，让顾澈感到熟悉，他不是第一次这样看到段长生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搞清楚，他从来不想搞清楚，他本没打算再靠近这片土地，如果不是这次他带着必须归来的理由。

        依然是遥远的模糊的声音，但顾澈听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十几年前，或是二十多年前，顾澈记不清的年份。那一年某天某刻，就在这座城市，还是小孩子的他就看到过这样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声音无论如何都不是通过正常方式到达他耳内的，更像是贴着他的血肉和骨骼直接传进他的大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琼不相信这一幕，即刻再次命令：

        他视野中依然只有那个女人是亮的，其他分都没有光，一片晦暗，包括他面前的旧友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澈又疼了。之前也是，每当他想到这里，都感到疼，然后放弃继续思考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澈的目光从屏幕上转开，转向段长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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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即便这时他的自我意志十分模糊，也还是记得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站起来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和他一样还是小孩子的段长生就像这样，站着没有动，看着他，对他说：“你是什么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搞清楚了么？

        段长生并不确定顾澈是否能听到他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澈说：“……我说，还是算了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顾澈：“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还知，他即将听着琼一步步指挥顾澈，看他走过来、伸出手，挖出他的一只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者还有一种可能：他本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心平气和、咸淡俱收，那样愿意接受埋藏着谜团的人生。他四撒野，孟浪游戏，始终没有很喜欢的女人，更没有愿意投的事业，也许是因为，他原本，原本就想回到这个地方，确认自己是谁，而林染的事故为他提供了直接动因。

        段长生坐着没动，只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当下、此刻的晦暗中，他看到面前段长生正开口跟他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澈转看向屏幕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世界里不止是琼的声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挖出他的左眼！」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个感觉熟悉吗？这些年过去，你是什么人，搞清楚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出了她未指令的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 段长生说：“她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拉开后的座椅，抬步走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但顾澈没有转，他只是蓦地站起来，如她所要求那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屏幕的女人陡然瞪大眼睛，眼里有来回变化的震惊，诧异，狂怒，困惑，以及恐惧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转了，他出了她未指令的动作。

中，凭空一句话传进来。他看到屏幕中的女人嘴在动，她正对他说话：

        女人也没有再说话，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屏幕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继续说下去：

        他收手，插兜，转看着屏幕中的女人，不说话，

        顾澈缓缓抬起右手，望着自己的指尖出神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猜，他会遇到林染，对她上心，乃至陈从辛会遇到她，决意保护她……都并非只因为所谓彻彻尾清清白白的“缘分”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澈慢慢地消化了这句话，然后皱起眉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去看段长生――段长生只是坐着，像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话音未落，女人爆作一团黑烟，消失在镜前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声音显得遥远，有些模糊，顾澈勉强地听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段长生能听到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是因为某种，他们无权干涉的安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