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之间，他们回到了数百年前的那座山中小院，回到那场隆冬的雪里，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与世隔绝的桃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之前你说陈心送你的那幅画没了，我便再重新画一幅送给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画上是一幅山雪景，隆冬时节，天地一白，山中一间农舍小院，院中炊烟一缕，了无人迹。

        离开肉的魂魄化为灵，如飘渺的萤火跨过两界的门，从此抛却人间的记忆和情感，走入天地或轮回。

        崇苏侧将他搂着，答：“随你。你可以回到人间，也可以重新成为神仙，或者依旧你的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崇苏吻萧雪的，声音低缓悦耳：“闭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荒原雪海之上，雪无穷无尽地飘落。雪花化作灵，飘散空中，落进雪地，化作点点渺然的魂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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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房间安静，两人的呼温交错。

        居画在约定好的时间来找他们，为萧雪带来了一幅画轴。

        崇苏一笑：“看来你想通了不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萧雪睁开眼睛。

平静，或许是崇苏陪在他的边，也或许是随着这世上最后一个伤害过他们的人的彻底离去，来自过往的恨即使还在，也终于肯画上一个句号。

        崇苏依旧抱着他，很轻地一下他的脸：“这样看可以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居画把画递给萧雪，萧雪小心地接下：“谢谢你，居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引渡亡魂，从太阳落下时起，到黎明破晓之前，芙蓉塘新生的亡魂在居画和萧雪的指引下离开他们生前的故所，前往冥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和你看一场雪。”萧雪抚上崇苏的脸，“自从第一世我的十六岁生辰，你走以后，我就再也没有和你看过雪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萧雪听话地闭上眼睛。崇苏的吻热，缠绵住他的，萧雪主动追逐崇苏的，贴上他温的口。

        柔的毯裹着两人，崇苏低吻萧雪的鼻梁，到嘴。他的吻总占有和不可抗拒的意味，但落在萧雪上的力度又是温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崇苏说：“六十年前我发动了天灾，居画赶来芙蓉塘，镇守人类的聚集地。他一直对我不满，认为我不该在人间发动天灾。但我的妖与神始终此消彼长，当我愤怒的时候，我也无法完全控制妖的残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如同与他的灵魂对视，在他心念的这场雪里，与他所有的过往，心底的执念，亦正亦邪，混沌虚实。

        萧雪说：“我觉得应该是神与人一样，皆有多面。既光辉，又黑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工作结束回到家后，萧雪把居画送他的画放在桌上展开。

        当你沉入梦里，我就在你的左右，等待你醒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萧雪伫立雪中。他安静地注视着汇聚的魂火，他的眼眸淌过赤红，  那成群的魂火也透出了红。它们在风雪中化作人形，遥遥地悬立于萧雪的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萧雪把画收好。晚上他洗过澡钻进被窝，趴在崇苏怀里与他聊天：“崇苏，等百年过后我上的禁制消失，我会变成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他作为凡人的第一世时与崇苏在山上度过的哪一年冬天呢？从那一世开始，崇苏就成为了他的命神，以神明的力量护佑住了他最终的命局。

        萧雪安静地看着崇苏，轻声开口：“那，我现在有一个愿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农舍的屋子，烧着地的房间，木窗外漫天飘雪，山中一片静谧的银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睡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听到崇苏在耳边说：“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必惶恐，不必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在雪中渐渐模糊，远去，如与他别，即将走入未知的远方。

        萧雪开心地一笑：“嗯。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雪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亲密而充满保护感的吻和拥抱，令萧雪莫名生出落泪的冲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