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急促的呼陡然停滞。
“长公主快避开,莫要让冲撞到您!”
但他的手还未离开她,她已主动抱住了他。
她只单骑,好似一只羸弱茕兔,紧绷竖立在苍茫旷野中。
军队如水涌过,掀起滔天扬尘。
男人领衔疾驰,单手握缰驾。
乌云低垂,狂风呼啸。
鼻息间萦绕着久违的烈焚杉气味。
他温声回:“陛下收到姜元来信,听说长公主您改滁州,陛下不放心,特派才率三千兵来淀北军营驻守,淀城的城门卫中有陛下的人,他们方才传来消息,说东齐军受召列阵,堵了北城门,似是要对您下手,才便不停蹄赶来了。”
狂风大作,从她耳畔呼啸而过。
“长公主?您怎么在这?”
他一心勒缰稳定匹,忘了另一只手的分寸。
她喃喃自语,握缰绳的手不由发抖。
她呼急促,不知餍足地汲取。
黑云压,遮天蔽日。
每一声蹄落的“哒哒”声已清晰可闻,声如战鼓深沉敲击,颤动她的心脏。
“詹钦年,要下雨了。”
他们所有人,都会葬于此……
在焚杉香气的安抚中,她渐渐平静下来。
只能怔怔地望着大军越越近。
越来越的土腥气灌入她的鼻腔深。
他的余光频繁低垂,状似无意地扫过。
但这次不是梦。
季云烟浑如注铅般沉重,难以动弹一步。
铁蹄轰鸣,黑旗飘扬,天地为之色变。
但他并不在乎臂酸。
她今日妆容有些特别,与从前不大相同。
在她坦然赴死、等待刀箭穿心的一刻,几步外响起惊诧之声――
“是才救驾来迟。”
他的另一只手伸臂长揽,将愣在原地的季云烟从背上拦腰捞起,带上自己坐骑。
天色越来越暗。
她失去了一切挣扎的力量,闭上眼,等待命运的审判。
他已经许久没有与她靠得这么近。
季云烟已看清飘扬的黑色军旗图腾。
……
烟尘。
季云烟不再多嘴,安静沉默。
“你们快去救人!桓立轩他们还在城中与齐军厮杀!齐军少说有千人……”
季云烟不可置信睁开眼的第一瞬,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。
“哗啦”一声,久悬的暴雨终于铺天盖地降落下来。
似乎是怕吓到她,他的声音很轻,很慢,与他下快的疾速截然不同。
“真是长公主!”
她的低语呢喃钻进他紧绷的腔。
既是城门卫向他报信,他掌握的齐军情报必比她的多。
眼被风沙迷住,前蹄大乱。
“是,长公主放心,才带了三千兵来援,皆是锐。”
季云烟还未从绝望中平息,浑颤抖得厉害。
待发现自己掌心竟掐在她腰上时,他心乱不已,急忙松开。
“你们怎么会在这里……”
“齐军要来了吗……”
快颠簸,他怕她跌落,虚拢的手臂若即若离,颇有些艰难。
若真是齐军来援,这么浩大的阵仗声势,就算她将四军搬来,神兵天降,也抵挡不住齐军的攻势。
蹄声越来越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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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。
尘土簌簌落下,一匹上尚在涌血的孤四蹄慌乱地在原地乱窜。
眼前来援的不是淀北军营的士兵,而是本该驻守邵阳的王城四军。
听了他的安,她还是死攥着他的衣襟,紧绷得厉害。
就像从前她熟睡时缩在他怀中,边突然冒出一句,不着边际但又稀松平常的梦呓。